第566章 君臣父子

    太子妃的请帖递到夏沫手机里时,三人已经离开繁华的神都白玉京。

    先去了历史古都长安,这里同样是一片繁华,不少王公贵胄的府邸都在这里。

    随即向南去看一看广袤、贫瘠的中西部地区,宝船飞抵之处家家户户土墙茅屋。

    所谓的大城市也仅有几座水泥大楼,路面坑坑洼洼,到处一片萧索。

    “这差距……根本不是书本数据能体现的。”夏纯趴在栏杆上,难过地看着城市、农村。

    夏沫突然开口,说:“太子妃要请我赴宴。”

    “太子妃?”

    夏纯立即联想到那个风闻,太子有意纳自己为侧妃,心中不由生出邪火,讥讽一句:“真是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!”

    “看看下面这些佃农一个个面黑肌瘦,穿着破烂的粗布衣服,她们皇室居然还有心情搞什么宴会!”

    “姐姐。”夏沫提醒一句,“总督府也是朱门。”

    “额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那那……那能一样吗!”夏纯说,“我们不是刚刚放弃总督府所有田产,说是赎买,但基本就是赠送。”

    “这里面不说有一半,起码有三层是我的吧!其实……一层也行。”她看着面前的君王夫妇。

    “七层是姐姐的。”苏牧说。

    他现在真的是对钱没兴趣。

    或者说对总督府这点资产没兴趣,手上剩余的那些残骸足够他锦衣玉食一辈子,再也不是那个看到一亿多遗产,惊喜到抽自己一巴掌的高中生。

    他喜欢的是百亿、千亿、万亿的国家投资,能够将开云直接从半君主制的农业帝国,拉进工业国度的天量信用。

    “嘿嘿嘿……那多不好意思!你要说一成,送出去我还不心疼,要是七成,姐姐怪舍不得的。”夏纯听到有七成,整个人开心到起飞。

    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,而是自己在妹夫心里的分量!

    至于金钱,随便从总督府拿几件古董卖了,一辈子都吃不完。

    “那就说,让太子妃把家里地产和我一样,全部半卖半送,我们就去赴宴!”夏纯叉腰,说话都显得更有底气。

    她才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呢!

    “姐。”

    夏沫收起手机,神情平淡地说说:“苏牧派天璇兰君和晚夜玉衡,准备抄了晋国公府,现在两位星君已经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夏纯小嘴张大。

    “不止呢,姐姐,我刚才还把太子妃的老父亲,上院议长,九族之一的宣洛家主的双腿打成粉末。”苏牧同样一脸平静。

    “啊?!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夏纯看看妹妹再看看妹夫,打人、抄家怎么还一脸淡定?

    “太子妃这是兴师问罪?”她问。

    太好啦!

    夏纯暗自开心:得罪了太子妃,自己这下肯定不用嫁给太子!这就是妹夫的解题思路吗?他对我果然还是太好了!

    “更准确点说,是求饶。”夏沫说。

    “求饶?”

    “酥酥打了宣洛家主,还派人要抄家,最后居然是求饶吗?”夏纯不理解,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抄家伙拼命?

    “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!姐姐,这些世家腐朽的思维就是这样,如果能通过出让利益达到媾和,他们不介意抱薪侍秦。”

    夏沫解释说:“儿孙躺在祖宗功劳簿上,权势之大想做什么都会成功,自然总是一代不如一代,不知道祖先创业的筚路蓝缕。”

    “啊!这个我知道!”

    夏纯说:“苏洵《六国论》:思厥先祖父,暴霜露,斩荆棘,以有尺寸之地。子孙视之不甚惜,举以予人,如弃草芥!”

    “坏了!暴秦竟是我自己。酥酥,你成始皇帝啦!”她开心笑着,“你准备今日五城、明日十城,一点点割这些世家的肉吗?”

    苏牧摇头,眺望南方的山野,说:“我原本是打算杀鸡儆猴,灭掉一个蓝血A级的世家不算本事,剪灭一支九族才是震慑。”

    “本想着他们会反抗,至少试图反抗一下,谁成想居然直接跪了。至于杀不杀,看他们态度吧,如果配合我的政策,及时转向,可以暂留一命。”

    “让九族去劝九族,让议长去游说议员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阳奉阴违、拖拖拉拉,那就罪加一等,顺便看看明皇的反应。”苏牧完全不关心这些世家老古董的死活。

    投降,就是他们最大的价值!

    “回信。”

    “到时候你们一起去赴宴,见识见识神都贵族的生活,比起莱茵、因铎有何不同。”苏牧指挥着宝船一路向南,直扑云梦深山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天璇兰君与晚夜玉衡一同前往晋国公府的消息,不仅吓到太子妃。

    更是引发神都政坛震动,不少议员已经暗自联系夏哲,想要探寻未来合作的可能。

    “陛下,太子殿下求见。”

    明皇站在御案边,正在思考究竟是两位星君听从了苏牧的命令,还是天阙原本就想警告宣洛家族,苏牧不过是狐假虎威。

    “告诉他,回东宫好好读书。”他一张淡漠的脸毫无亲情可言。

    “父皇!父亲!”

    “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!”

    内侍还没离开,太子的哭声已经传进御书房,明皇压抑心中的困惑,摆摆手,让内侍宣太子觐见。

    “父皇!”

    太子一脸愁容、满脸惊慌,“噗通”跪倒在大殿之上,说:“儿臣给父皇请安!父皇,妍儿的父亲被人当庭殴打,听说天阙星君已经前去缉拿抄家,请父皇救一救儿臣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明皇坐在御座上,面色平静地看着太子。

    天底下最难相处父子关系,莫过于皇帝与太子。

    既希望孩子快快长大、性格强势,能够震慑群臣。又不希望孩子影响朝政、侵夺皇权。

    “给太子搬张椅子,有话起来慢慢说。”明皇说。

    “谢父皇。”

    太子抹着眼泪,哭哭啼啼,和刚才的太子妃一模一样,连脸上的惊慌都模仿的以假乱真,说:“苏牧小儿实在过分!”

    明皇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仗着王嗣的血统在江南行省为所欲为,如此便算了,居然大闹上议院,目无尊长、欺负老人,打断晋国公的双腿,实在可恨!”太子愤怒控诉。

    明皇:“……”

    见父亲一言不发,太子继续说:“请父亲速速降旨,派人拿下此獠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明皇向后靠在椅背上,问:“你认为应该派谁去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儿臣不知,这满朝公卿儿臣并不了解。”太子说,“但儿臣知道一点,王嗣只有王嗣才能对付。”

    “哼哼。”

    明皇笑着问:“你的意思是,让朕亲自擒拿苏牧?”

    “父皇英明神武,既是第一序列王嗣,又是帝国五圣之首。”

    太子越说越激动,眼中满是孩子对父亲的崇拜:“受帝命于天阙,执权柄于序列。当年更是统御帝国打退万国入侵,您若出战必是手到擒来!”

    “这狂悖之徒,他以为他是谁啊?!父皇,您让他见识见识,何为九五之尊,何为九洲天子!”

    这孩子……真孝顺啊!

    明皇冷笑着,问:“你的意思是,让我拿着剑和他拼命是吗?”

    太子: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“是什么是!”明皇说,“我来问你,他杀过邪神,还是三尊,你父亲杀过邪神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太子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再问你,他有零级污染物,你父亲有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他会绝地天通、法天象地,你父亲会吗?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让我出战?你巴不得老子赶紧死。”明皇满脸灿烂的笑容,“是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!”

    太子赶紧否认,说:“皇帝是帝国之主,是万民君父,您不是有天阙支持,玉玺在手吗?九州万方都站在您这边啊!”

    “儿臣只是认为,他就算再厉害,还能比西方天命、剑圣千叶风回还厉害?当年千叶剑圣弑君犯上,还不是被您诏令流放?”

    “他只是虚假的伪王,您才是真正的皇帝!”太子满脸狂热的崇拜,表现出有了天阙支持,就可以战无不胜的笃信。

    明皇:“……”

    儿子的崇拜里有几分真情、几分假意?

    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来,但无论如何明皇心里清楚,自己不可能打得过那位少年尘世君王。

    但,这不能让别人知道,就算全世界都猜出答案,自己也不能承认。

    否则,依靠序列维持的皇朝,将在一夜间崩塌。

    明皇目光看向飘动的帷幔,问:“你想做皇帝吗?”

    想!

    谁不想做皇帝?我太想当皇帝了!做梦都想啊!

    太子低着头,极力压抑心中的情绪,英俊的脸上只有对父亲的崇拜。

    “圣上春秋鼎盛,您才是唯一的皇帝!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

    “扯淡!”明皇冷笑,说:“我们今天不论君臣,只谈父子,只谈子风家族的未来。皇帝?在开云我还是个皇帝,在第一君王面前,我还算皇帝吗?”

    第一序列的君王……律星女皇?太子沉默着,任何序列的继血种在本序列君王面前,都是永远无法反抗的卑微蝼蚁。

    ——千叶风回除外。

    “这个皇位终究是要传给你的,你如何降服苏牧这匹烈马?裂土封王,还是退位让贤,亦或者成为有名无实的空衔元首?”明皇问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太子面不改色,依旧是那套说辞:“父皇春秋鼎盛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!”

    明皇挥挥衣袖,不耐烦地说:“既然没想好,那就回去好好想!你不是想要接触江南总督府吗?还想纳夏纯为侧妃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好看看,你这个明皇太子在这位弑神少年心里有几分重量。传旨,在神都上林苑召开夏苗仪典,庆贺苏牧斩杀昆仑叛臣巨兽。”

    “机会给你,自己把握。”

    明皇起身走向深宫,示意太子自觉退下。

    “儿臣谨遵陛下圣旨!”

    太子俯身下拜,风喧嚣在空荡的大殿,他缓缓起身,尽管达到预期目的,但心里却没有一丝开心,相反无比寂寥落寞。

    望着皇帝的龙凤御座,他整理好衣衫,离开御书房,前去筹备夏苗庆典。

    夏苗,不是夏天种苗,而是一种狩猎仪典。

    《左传》记载:春蒐、夏苗、秋狝、冬狩。分值四季的四种狩猎,其中春蒐与夏苗,以社交、仪式为主。

    但随着时间推移夏苗与冬狩已经慢慢淡去,只在特殊时节召开,春蒐与秋狝,即春猎秋狩,成为固定程序。

    上院那惊天一闹,加上两位天阙星君出面,此刻的神都白玉京像一口压力拉满的高压锅,夏苗大典正是泄压阀。

    不到半个小时,明皇于上林苑召开夏苗大典为苏牧庆一事,传遍整个神都高层,作为当事人的苏牧反而是最后一个知晓的。

    ——还是从夏沫的手机上。

    “这是加码了?”夏纯问。

    三人走在云梦深山,看到了浮宁安口中的那座教堂,看到了他口中可爱的孩子们,村民也在打量这烨然若神的三人。

    “我倒是觉得,太子的小心思被皇帝看穿。”夏沫说,“自古天家无亲情啊,尤其是父上得位不正,子孙必定效仿。”

    “太子谋反、同室操戈的事屡见不鲜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夏纯不理解,说:“明皇得位还不正啊?他可是序列太子,唯一的继承人。这又不是大衰败之前,家里好几个序列继承人。”

    “他老爹可是第一序列的君王,要不是剑圣弑君,依旧是太子呢!”夏沫说。

    “倒也是。”

    夏纯食指戳着小酒窝,说:“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,既然继血种这么能活,那大衰败之前,这些个皇帝理论在位应该很长才对。”

    “但史书好像没有体现这一点。”她满脸困惑。

    夏沫同样不清楚看向苏牧。

    苏牧说:“也许,以前的继血种没有这么能活,蓝血的寿命与常人无疑。大衰败导致继血种凋敝的同时,延长了蓝血的寿命。”

    “在总量不变的情况下用数量来换取质量。”他提出一种猜想,“不过这事猜来猜去,不如直接问问老板。”

    苏牧拿出手机。

    “图什么?”夏纯不理解。

    “是啊,图什么呢?”

    苏牧已经感知到女神官的位置。

    这一次老板的回信格外快,他顿在原地,看到了颠覆自己历史观的回答——否定!

    她登神的时代,蓝血依旧长寿!

    “你怎么啦?”夏纯好奇地凑过来。

    “难道和猜想的不一样?”夏沫也凑过来。

    两姐妹一左一右全都傻愣在原地,丹桂不仅提到了蓝血的强大与长寿。

    同时还提到一件历史大事件——她见过岳武穆!

    “这?这不可能!”夏沫失神地喊着。

    “什么不可能?”

    苏牧不向她走来,真视灵眸自向他走去,笑着问候一句:“好久不见,黎明的皇帝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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